第(3/3)页 “我说不给你提亲了。”阿房扭头笑道,敛去脸上那丝忧色。 “啊?皇后不要啊!” 瓶儿哭丧着脸,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模样,拉着皇后手摆来摆去,像是一个七岁小女孩。 哭,总比死强。 阿房狠下心,撒下手中饵料,凝视着蜂拥而至的万尾池鱼。 饵料不多,注定只有极少数肥鲤能吃到,但这次吃不到,下次总能吃到。 王位只有一个,抢到的人坐拥一切,抢不到的人,没有下次,功不成便是死。 …… 长安君府。 嬴成蟜展开手中信鸽。 【牧已按君上之言,激蒙恬前往征战,但牧实在看不出此子有甚才能。此子征调千余完全于匈奴无用,于攻城无用的战车一起开往九原,雁门。此举是空耗大秦国力,君上看走眼了。此时若让牧出征,蒙恬或可活。】 “战车,早已该被时代淘汰的产物,蒙恬能玩出什么花来呢?” 嬴成蟜将信纸揉成一团,喃喃自语,道:“大秦第一勇士,史上以抵抗匈奴成名,曾在边疆服役,我不相信你是酒鬼口中的平庸之辈。” “我答应蒙骜那老小子,这一战你要是胜了,就让你随小饕餮而行,作征讨匈奴地的主将,别让我们失望才是。” 一只信鸽,自长安君府飞往上郡。 李牧收到回信,轻展纸张。 【哪都有你,老实待着得了。都告诉你了,蒙恬在战场上不一定比你弱,尤其是打匈奴。】 “君上走眼。”李牧丢信纸入火盆,看着燃烧的火苗道:“君上,你不通兵法的。” 大秦西北,爆发了一场大战。 这一场大战极其诡异,因为这场大战的主体不再是骑兵,也不再是步兵,而是一个中原基本淘汰的兵种——战车。 在春秋时期,战车是战场上的主力兵种,那时候两个大国之间的打仗极其讲究礼仪,如鸿水之战。 《左传》记载: 冬十一月己己朔,宋公及楚人战于泓。宋人既成列,楚人未既济。司马曰:“彼众我寡,及其未既济也,请击之。”公曰:“不可。”既济而未成列,又以告。公曰:“未可。”既陈而后击之,宋师败绩。公伤股,门官歼焉。 国人皆咎公。公曰:“君子不重伤,不禽二毛。古之为军也,不以阻隘也。寡人虽亡国之余,不鼓不成列。” 即: 宋楚两国打仗,宋襄公迎战,他的手下子鱼说趁着楚国军队没有全部渡过泓水,我们打他吧,宋襄公说不行。 子鱼又说他们还没成列,打吧。宋襄公又说不行,等到楚国准备好了。 宋军大败,宋襄公受伤,护卫也被杀死,国人责备宋襄公。 他还振振有词:受伤的人不杀,头发白的人不抓,依靠地势险要的不打。 这便是春秋时期的战争礼仪,也是儒家追求的礼乐崩坏中,礼的一种。 在春秋战场,搞偷袭,放冷箭,设埋伏,玩兵不厌诈的招数,是不讲武德的表现,会被所有人鄙视。 那时候打仗前要下战书,战书中要有一个打仗的理由,还要对方同意,约定好时间,地点,才能打。 如果对方国内经历了天灾,或者重要人物去世都不能随意开启战端。 必须等人家国丧办完,粮草士卒准备充分之后才能列好阵势,真刀实枪打过一场。 打仗时对方中了一刀就不能再砍第二刀,要见好就收。 在作战中俘虏对方君王也不能抓住,要放回去。 那时候礼仪最离谱到什么地步呢? 晋,楚邲之战。 楚军大胜,晋军战败逃跑。 因为晋国的军队太多,乱糟糟的跑不起来。 楚军追到晋军,不是杀敌,而是教晋军怎么逃跑。 楚军先是教晋军把战车前面的横木抽掉,避免互相干扰。 晋军刚刚逃跑了一段,战马开始盘旋不前,又被楚军追上了。 楚军依旧不杀敌,又教晋军把旌旗撇掉,把车辕端的横木也扔掉,这样才能跑得快。 晋军一边照做,一边还回头嘲讽楚军——我们不像楚国多次战败逃跑,没有这方面的经验。 都说春秋无义战。 实际上,春秋之战最“义”。 那时候打仗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。 这种现代观之极其奇葩的现象出现,很大程度是因为当时参战的大多是贵族子弟。 天下贵族是一家,能不杀咱就不杀,打仗以气势为主,杀敌是什么? 在这种情形下,高大威勐的战车完全满足各国需要。 打仗之前亮一下战车,大家面对面排兵布阵一一对好,然后开撞就行了。 一场大战看似气势磅礴,实际死伤没多少。 那时候,战车的多寡,意味着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。 千乘之国,万乘之国。 这里面的乘,指的就是战车。 而儒家六艺中的御,指的就是御战车。 而到了真刀真枪干架,以“战”字命名的战国时期。 点到即止的贵族战争,演变成攻城灭国的赶尽杀绝,战车基本就告别战场了。 一是地势限制。 战车爬坡爬不上去,草地不能行,林木不能钻等等。 二是机动性差。 骑兵的出现,完全顶替了战车。拉着沉重战车的马,显然跑不过毫无负担的马,战车机动性被骑兵完爆。 中原如此,边疆更是如此。 战车不是没有到过边疆,而是当时被爆的渣都不剩。 和善于骑马的游牧民族相比,在草地上车轮被卷,移动缓慢的战车,简直就是活靶子。 匈奴,东胡这些草原部落民族只见过一次战车,爽了一波,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中原春秋时的主战兵种——各国君主又不是傻子。 而这一次,蒙恬,在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情况下。 包括让匈奴十年不敢南下的赵武安君李牧都不理解。 将早就失去荣耀的战车,第二次带到边疆,重铸战车荣光。 在上郡休养这些时日,蒙恬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,征集到了西北所能征集的所有战车。 蒙恬自上郡不只是领一万五千兵马出征,还领着他所能征集到的一千五百三十八辆战车。 蒙恬将这些战车伪装成辎重车的模样——其实也没怎么伪装,就是往车上堆了粮草。 游牧民族已经有近百年没见过战车了,匈奴也是一样,知道战车是什么物件的那批人早就死了。 虽然有那么几个匈奴,通过去往中原的游牧商人,知道战车这个兵种。 但当他们告知匈奴高层后,匈奴指挥官并不在意这些事。 战车是什么? 当初推到草原上被打爆的那个兵种? 于是,当蒙恬带着远远看上去以步兵为主,中间簇拥着一堆辎重车赶赴九原,雁门的时候。 路上的匈奴兴奋了。 骑兵对步兵,压倒性胜利! 这秦军真是愚蠢,竟然每辆辎重车用四匹战马拉,不知道做骑兵用! 匈奴一战克雁门,九原,本就对秦军有所轻视。 再一看到蒙恬这般作为,用四匹马拉着辎重车,马匹几乎都被占用,只能留少量骑兵打探情况。 就想直接把秦军冲了。 但总有些聪明人,觉得秦军一定是有诡计,这是钓鱼。 为求保险,匈奴就开始袭扰。 几次袭扰,都有斩获。 秦军只能愤怒地迈着两条腿,看着他们的马屁股咬的嘴角流血,任凭他们哈哈大笑着抛回他们斩掉的秦军头颅。 但这样那些聪明的匈奴人还是觉得不保险,万一秦军有埋伏怎么办? 匈奴就在和秦军这么拉拉扯扯的打斗中,看着秦军逼近。 一直到秦军行进到在一片一览无余,设不了伏,很适合骑兵冲锋的开阔旷野。 匈奴忍不住了。 仅在雁门,九原两城郡留下了极少留守,剩下尽数集结在这片旷野,他们要一口把蒙恬这一万五千人马吃掉。 他们没有注意到,这片旷野没有草,很平整——秦国西北领土大多都没有草原那么高,能塞进战车轱辘里的草。 或许是注意到了,但他们不在乎,这能怎么样呢? 两万匈奴呼啸着,怪叫着,嗜血着向着秦军冲过来了。 他们愤怒于秦军那双只有愤怒,嗜血,乃公可算等到你们这群匈奴狗的眼神。 你们要死了! 你们应该恐惧! 我们要撞死你们! 我们会把你们砍杀殆尽! 我们要占领更富饶的地区! 我们要夺取更漂亮的女人! 匈奴骑兵起冲,冲了五千步,威势不可挡。 此时骤停,或者转弯,会被后面的骑兵踩踏过去,直接碾死。 此时,他们距离秦军只有三千步。 秦军变阵了。 快速地将粮草丢在地上,快速地登上战车。 登不上去的步军都跑到战车后面掩映。 一千五百八十三辆战车,在高明驭手的牵引下,开始冲锋,在这个战车早已没落的时代奏响了春秋之王的雷鸣! 轰隆隆~ 第(3/3)页